于是,舞厅里响起了一阵喊叫声。人们的眼睛最初是向着国王看,接着立刻转向那个穿黑舞衣打玫瑰色领结的人。那人带着无比的羞惭,匆匆地离开舞厅。每个人都去掉了假面具,所有的女人都走近国王。而人们发觉国王最欢喜那种刺目的波希米亚人服装,不论年轻的还是年老的波希米亚女人都受到他的敬意,他拉着她们的手,用那种使别人看了羡慕的眼神看着她们。接着,突然间,他向乐队做了一个手势,跳舞重新开始,国王走出了舞厅。
他跑到榛树林去,好像在那里他就能找到凌辱他的那个叛逆的女人。什么原因使他到榛树林里来呢?无疑地是复仇心。血在他的血管里沸腾,他信步走去,突然间又停住了。他望着,他听着,他侦察着。在透过树叶丛的微弱灯光下,他好像一个疯子那样奔跑着,又是哭又是笑,仿佛失去了理智。
在一条林间小路的拐角,他碰到了阿香布正向他走来,只见他一脸惊慌的神色,两手颤抖着。
“陛下,”他用一种神秘的语调,轻轻他说,“陛下看见她了么?”
“谁?”国王问道。
“那个鬼,陛下,她从我旁边经过的。我完了。明天,我就要死了!”
“什么鬼?”可爱国王说,“你这傻爪和我说些什么呵?”
“一个幽灵,一个穿着化装舞衣的幽灵,眼睛像灯一样亮。她叫我跪下来,还打了我两个巴掌。”
“就是她!”国王喊了起来,“就是她!为什么你放她走了?”
“陛下,我没有带武器。但是万一我再看见她,不管是死的还是活的,我一定要抓住她。”
“你好好留心!”国王说,“万一她再来,你不要惊动她,你跟着她,看看她躲在什么地方。只是,现在她在哪里呢?她跑到哪”里去了呢?领我去。如果你能找到她,就,赏你一笔财产。“
“陛下,”忠心的守门人望着月亮说,“要说幽灵是在什么地方的话,她就在高空中。我确实看见了她,好像现在我看见您一样,她消失在云雾里了。但是她在飞走以前,说了两句要我转告陛下的话。”
“快说。” “陛下,这两句话是可怕的。我永远不敢在陛下面前重复它们。”
“她说什么呢?我要知道,我命令你讲。”
“陛下,幽灵带着一个令人毛骨惊然的声音说:”你去对国王说,如果他想另娶一个女子,他就得死。亲爱的王后要回来的。‘““呵,”国王说,眼睛里闪着一种异样的光,“把我这钱包拿去吧。从今以后,你就做我的亲随,我任命你做我的内廷总管。我相信你的忠心和谨慎。这个秘密永远只许我们两个人知道。”
“这是第二个秘密。”阿香布轻轻他说。接着,他以坚定的步子走开了,就像一个既不会被害怕所吓倒,也不会被名利所诱惑的人。这是一个意志坚强的人!
第二天,朝廷公报的非官方公文栏里,出现了下边这几行没有署名和地址的真实的消息:据传说国王拟在最近续娶。国王深知他对人民所负之责任,他将永远为全国人民之幸福而献身。然而蔓草王国之人民深深体会到国王新近之痛苦,为之耿耿于怀。目前国王仍一心哀念已故之王后,认为现在不是续娶以求得慰藉之时。
这段新闻震动了整个朝廷和全城居民。年轻女子们觉得国王未免过于谨慎。不少做母亲的耸着肩膀,说国王有一种小市民的成见。到了晚上,在所有和睦的家庭里都吵起架来。没有一个出身稍为高贵一点的女人不和她那不大相配的丈夫吵嘴,而且逼着丈夫承认,在整个王国里只有一颗真正懂得爱情的心,只有一个真正忠实的丈夫:那就是可爱国王。
七两次诊断
在那么多的扰乱之后,国王被一种厌烦所苦恼。为了消遣,他尝试着一切娱乐。他打猎,主持国务会议,观看话剧和歌剧,接见各国使节和他们的夫人,读一本迦太基的小说。翻阅十来种杂志,可是,这些都没有一点用处。一个残酷的回忆,一个清晰的影子,一直在他面前,不让他休息,也不让他停止思想,那个化装的波希米亚女人一直追随到他的梦里。他看见了她,他对她说话,她也听着他说。但是不知道是由于什么原因,假面具一落下,出现的总是巴惹那苍白而悲伤的面孔。
医生是可爱国王可以倾诉他的悔恨的唯一知心人。但是,只要一说到悔恨,维埃维尔就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