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露儿怜爱地看着沦戛,现在沦戛是它所有的慰藉和希望。它决定把沦戛培养成一头勇敢的、富有责任心的新型公羊。最起码,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不会丢下妻儿转身逃走。
从此之后,每次羊群在沼泽地穿行时,茜露儿总会让沦戛走在最前头,用智慧和勇敢闯出一条安全的路来;在暴风雨来临时,别的羊都躲在山崖下,茜露儿却把沦戛带到旷野,让它在暴风雨中行走,在霹雳声中散步。有时,就算是碰到一两只狐狸、狗獾之类的小型食肉野兽,在茜露儿的鼓励下,沦戛也能壮着胆子进行主动出击。
沦戛的胆子越来越大,茜露儿心里的希望也越来越亮。
沦戛的羊角也像古莱尔的一样,是半透明的琥珀色,朝后潇洒地弯曲着,像两把弯刀。
有一次,羊群路过一片乱石冈,发现了一匹狰狞的老狼倒在怪石背后。虽然是一匹死狼,但羊群还是惊恐地乱叫起来。茜露儿觉得这是锻炼沦戛意志和胆量的天赐良机。它领着沦戛从羊群中走出来,朝那匹狼尸走去。
沦戛虽然勇敢,但还从来没有这样近地接近过一只狼,尽管是死狼。茜露儿从沦戛的眼里看到了恐惧。它轻轻地走到狼尸旁边,抬起前蹄在狼的尖吻上拨弄了一下,然后又用后蹄将死狼踢得翻了两滚。它在告诉沦戛,在勇气面前,一切害怕都是多余的。
受到鼓舞的沦戛,终于移到死狼近前,在茜露儿的催促下,低头用羊角把死狼挑起来。重重地摔抛了出去。
成功了!茜露儿心里真比在雪地里意外地找到一丛嫩草更加高兴。
这是一次脱胎换骨的考验。茜露儿没想着沦戛在再次遇到狼的时候,能够用它的角去将狼挑死,但它最起码有了面对的勇气。
茜露儿终于欣慰地笑了。
尕玛儿草原上的牧草又一个枯荣轮回。沦戛完全变成了一头成年的公羊。它体格健壮,心智健全,羊毛绵密细长,红得发亮,配上那对一尺多长的羊角,简直就像羊群中的王者。
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将尕玛儿草原铺成了一片茫茫的白。
谁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公一母两只狼藏匿在雪堆里面。它们身上盖着一层厚厚的雪,与周围的山地融为一体,连它们身上的那股气味也被雪掩盖住了。
茜露儿和沦戛并肩走在羊群的前列,刚刚拐进峡谷,两只狼突然从雪堆里爆出来。
茜露儿到底在狼窝里生活过,虽然惊骇万分,但还能保持住必要的镇静。它机警地向身后的羊群发出警报。这时,那只土黄色的母狼已张牙舞爪地猛扑过来,茜露儿想转身奔逃,但那只毛色黑亮的公狼已机敏地绕到它和沦戛的身后,切断了退路。
整个羊群趁机撤出峡谷,逃进了茫茫草原。
看着母狼扑击下来的势头,茜露儿却不能躲,它的身后是沦戛,如果它躲开的话,沦戛就会被一扑而中。茜露儿一咬牙,刹那间它猛地蹦跳起来,与扑击而下的黄母狼撞了个正着。
这一下碰撞,把那只母狼撞蒙了,它压根儿没想到,两只陷入绝境的羊儿居然敢反击。茜露儿也撞得不轻,它强忍着头部剧烈的疼痛,趁着黄母狼还在发愣,带着沦戛从母狼的身边擦肩而过,向峡谷深处没命地奔去。
黄母狼和黑公狼完全被激怒了,在后面紧追不放。
茜露儿慌不择路,一头钻进了鹭鸶谷。
鹭鸶谷又细又窄,进口处还能容得下两头羊并肩而行,但出口处,却仅能容得下一头羊通过。
鹭鸶谷的尽头就是神羊峰,只要出了鹭鸶谷,到了神羊峰就可以摆脱险境。
但是,茜露儿却紧张起来。
沦戛就在身边,但出口只能容得下一只羊通过,这样一来,势必就会有一只要在旁侧等待三秒钟。可是,狼几乎是踏着羊的影子在追,三秒钟的耽搁就等于把自己送进狼嘴里,谁停下谁就得死,这是一个生死抉择。
茜露儿有些后悔教导沦戛的那些勇敢了。它能够想象得到,沦戛会用它的长角来掩护茜露儿的逃生。但它又怎么能够用自己宝贝儿子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生存呢?
看着越来越近的出口,茜露儿蓦地想到个绝妙的主意,如果自己往岩壁上一靠,突然收步,沦戛一定会闪到前面去,这样一来,沦戛就不会有危险了,就算它想掉头也来不及了。一眨眼,出口已经近了。茜露儿刚想往岩壁上靠,突然,身体被猛烈地撞了一下,它一个趔趄,跌在岩壁上,肋骨几乎要被撞断了。是狼么?它定睛一看,狼还在后面几码远的地方,是沦戛!
茜露儿在刹那间就像做了个噩梦,它看着沦戛壮硕的身体钻出隘口,头也不回地奔进神羊峰,它一时间又感觉是自己因极度恐惧而产生了幻觉。
两匹狼一前一后已把路堵死。它已陷入绝境,必死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