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我们回到了碉堡里,我开始了改造和教育星期五的任务。首先,我找了条布裤子给他改了改穿上,然后用山羊皮替他缝制了一件上衣,用兔皮做了顶帽子,既方便又很时髦。这样,他的衣服就差不多齐全了。他看见自己也像主人一样穿戴起来,显得很开心。虽然,一开始他穿上衣服很不自在,特别是裤子腿总妨碍他走路,上衣的肩窝老是磨他的胳膊,但过了一阵子后他就逐渐习惯了,不再埋怨。
回到碉堡后的第二夭,我就开始考虑把他安排在哪里睡觉,既让他睡好,又不影响我个人的安逸。我在内外两层防护墙之间给他架起一个小棚子,把里墙上通往我住的山洞的开口正式装上个木头门,门可以从里面拴上,并且睡前把梯子收进我这边。这样一来,星期五就不能无声无息地进到碉堡最里面的山洞里,对我进行任何非礼。而且,没有梯子,他也无法逃走。
但是,说实在的,这些防护手段都是多余的,因为再没有哪个仆人比星期五更忠心、真挚和热爱主人了。他没有突发的脾气,不会满脸阴云,更不知算计他人。他总是那么听话,愿意干活儿,对我的依恋就像孩子对父亲那样。我敢说,就是让他为我去死,他也在所不惜。看着他,我有时就伤感起来,不明白为什么上帝要对这些人封闭了许多他赐给我们的知识。他们和我们同样有七情六欲,懂得忠诚、感恩,能辨别是非,可是,他们却很落后,没有知识。我经常陷入这些冥想中,为命运对他们的不公而难过。后来我强迫自己不去思考这些解释不了的问题,既然上帝是神圣的,必不可少的。我相信野人们也是不会永远、或全部地被剥夺掉圣恩的。
回到堡垒两、三天后,我决定改变星期五习惯食人肉的恶习。首先得让他尝尝其它的肉。为此,我清晨带他去林子里,瞄准了我羊群中的一只羔子开了枪。可怜的星期五只从远处见过我射死他的敌人,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机关,这回听见枪响几乎瘫倒在地。他没看见我打中的小羊羔,而是马上翻起上衣,查找自己身上的洞,然后他跑过来,跪在我面前,用双臂抱着我的膝盖,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话。但是,我明白他是在求我不要杀死他。
我很快就找到一个办法来使他安心。我先拉着他的手,对他笑着,指给他看那打死的羊羔,然后让他去把死羊捡回来。这之后,我装上子弹,又打死一只鹦鹉,让他捡回来。不过这次打前我让他看了枪,又指给他看了树上的鸟。开枪时,他看见了鸟从树上掉下来。当他还是显得困惑不解时,我想起没让他看见我放子弹进枪膛,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声响,猎物身上就会有个洞。我想他一定把枪当成个神物。好长一段时间,他一点不敢碰它,还对它念念有词。后来我才知道,星期五对枪说的话是求它不要杀死他。
当天晚上,我们把羊皮剥了,肉切成块,煮了一锅浓汤,味道很香。我让星期五吃了羊肉,他似乎很喜欢,但他对我往汤里放盐表示很新奇。我撮了一点盐放在他嘴里,他往外直吐,说什么也不肯吃盐。好久好久之后他才适应了放盐的食物。
第二天,我又给他吃了块烤羊肉。星期五对这烤肉喜欢得不得了,用了好多方式告诉我他喜欢吃,最后表示今后再也不吃人肉了。这个效果让我十分满意。
接下去的一天,我教他如何打谷子。他盯着看我的动作,很快就学会了,干得很好。为了让他明白打谷子是为了有面粉做面包,我又教他如何做和烘面包。不久,星期五就能独立完成这一系列的工作了。
这是我落在荒岛上二十多年来最快活的一年。
星期五开始会用英语表达不少意思了,而且知道周围几乎所有东西的名称。我也开始使用多年不用的舌头。更主要的是,我很满意这个人,他头脑简单、不掩饰地表露出自己的诚实品德。我开始真正地喜欢星期五了。而星期五呢,我相信,他爱我胜过他到目前为止所爱过的和能够爱的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