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田一望无边
故事名称:地瓜田一望无边
更新时间:2023-03-08
故事内容:
小艾读散文,和孩子一起聆听散文,获取文学素养。或产生共呜,享受生活,热爱生活,创造美好。
地瓜田一望无边,一片片油绿肥厚的叶子,一簇簇亭亭旺盛的叶柄,被一根根遒茎发紫的藤蔓编织成厚厚的地毯,随着田垄的起伏,一岗一岗的向远方铺展。在秋日炫目的阳光下,不时有蝈蝈的叫声,远远近近的编织进这无边的地毯,给辽阔的田间寂寞滴灌几许活泼泼的生机。这是我的梦境,梦见的是小时候的事。小时候的我夏天瘦冬天胖,除了夏天贪玩儿,耗费汗水较多,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冬天有爱吃的甜甜的地瓜。 一分钱可以买两块水果糖的年代,地瓜软糯的甘甜与干净的清香是我童年的真爱。当年的情景记忆犹新,常常是还在街上和小伙伴们疯跑疯玩时,被大人喊回家吃饭,简陋的饭桌上,就着老奶奶自己做的豆豉,我呼噜呼噜一口气可以吃下三碗地瓜粥。在那个年代的冀中农村,地瓜粥几乎是秋冬乃至初春季节的常备餐食,家家院里都有成堆的地瓜,怕被冻坏,有的人家用土埋起来随吃随挖,有的人家在院子里挖地瓜窖存放地瓜,吃的时候就需要用绳子把人系下去取。 挖这个地瓜窖需要一定技术,往往需要相邻协助,有的人在下面挖,有的人在上面运土,共同完成。这个地瓜窖一般是直筒的,上细下粗,有的下面带一个耳洞,有的带两个相对的耳洞,里面冬暖夏凉。 那时地瓜粥的做法相当简单,大铁锅里加水,放进切成滚刀块的地瓜烧开。 加入卸好的玉米散,时不时搅动,防止糊锅,一会儿就熟了。 刚做好的地瓜粥盛到南边的粗瓷碗里,金黄的玉米粥里浮沉着白净软糯的地瓜块,发出诱人的甜香,令人垂涎。 放一会儿,表面就会形成一层黄亮的油膜,用筷子可轻轻挑起,口感则是增了一些韧性。 农村地瓜粥的制作,常有我们这些儿童参与。 主要任务是拉风箱。 风箱,这是劳动人民多么伟大的发明,又是现代城市里的儿童颇难见到的神秘器物。 一个长方形的小木箱子抓住把手轻轻推拉,在咕哒咕哒节奏分明的声乐中,一股股新鲜空气就从外部通过管道连绵不断的被吹送进灶堂。 灶膛里的火焰就随着这节奏分明的声乐呼呼起舞,用火焰的长袖拂向漆黑的锅底,将满腔的炽烈传递给一层之隔的食物,将它由生变熟,由苦涩变为香甜。 这种家用的风箱拉起来有轻有重,但一般儿童也都驾轻就熟,不太费力。 后来见过游走乡间打铁烈旅住郭匠人的风箱。 一人高之巨大,壮汉拉起来尤是满头大汗,断非儿童可为。 除了地瓜可以保鲜的秋冬季节,农家春夏的粥时仍有地瓜的不少戏份。 只是这时,他已经巧妙转身,为经久耐存的地瓜干。 白列地瓜片是小朋友最喜欢干的活路之一。 逢其时,在季中深秋的农村,田间地头、土坡沙岗、门前路边、台阶、房顶,到处可见大片大片或雪白或金黄正在晾晒的地瓜干。 像一只只干净的举起的手掌,像一页小小的打开的书卷。 让贫瘠杂乱的乡村瞬间增添了干净的秩序和些许的艺术趣味。 地瓜干之所以有雪白的,有金黄的,当然是因为地瓜有白瓤的,有红瓤的。 现在的地瓜大都是红瓤的了,据说丰产,且口味更细腻甘甜。 但我小时候,地瓜大部分是白瓤的。 偶尔有个红瓤的,就会很新奇。 曾经记得在街上有大人围着逗一个刚学说话的小孩,问他长大了娶个什么样的媳妇儿。 小孩雅雅的脱口而出,取个红瓤的。 可见红瓤地瓜在当时的位置。 晒干的地瓜干捡拾起来盛在麻袋,盛在粮囤就可以长时间的保存了。 如果说新鲜的地瓜在案板上可任意切割,晒干的地瓜干则更是要受尽各种折磨,变身各种香煎食品,给乏味乃至苦难的生活以些许改善的光滑。 地瓜干粥比地瓜粥更要香甜。 因为在晒干的过程中,地瓜的糖分被高度浓缩。 而且地瓜干即使煮熟了,也比新鲜地瓜口感有韧性,有嚼头。 童年偶遇,至今不曾重温的一道美食是有着面包酒香的玉米面贴饼子。 记得母亲把早餐吃剩的地瓜粥掺和上玉米面,放在灶头自然温着。 中午回来贴的饼子,我吃起来竟然有着面包的香味。 就是那种淡淡的酒香。 现在想来,应是甜甜的地瓜粥在温热状态下自然发酵,与玉米淀粉化合,产生了类似面包的酒香。 后来让母亲再如法炮制,却再无那种香味。 看来有些美味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童年虽然物质匮乏,但在日夜操劳、精打细算的父母羽翼下,依然无忧无虑。 而童年的地瓜不止是果腹的美食,还带来了无尽的乐趣。 地瓜麦一望无边,自私生长的季节,地瓜田里的各种猪草也正肥美。 背起金条筐,拿起小镰刀,相约去割猪草的小伙伴们,目的往往不单纯是猪草。 在地瓜田里玩累了,玩饿了,找到一簇地瓜叶下有着明显裂缝的地方,轻轻挖下去,正在发育中的鲜嫩的小地瓜就带着湿润的泥土提前亮相于蓝天白云之下。 擦掉泥土直接啃食也可,用镰刀削掉皮再吃也可。 淋漓的白色汁水,往往弄得满手都是。 一会儿就在脏脏的小手上变成了黑色。 聪明淘气的则是挖个土灶烤熟了吃。 挖着土灶,需要找一个土质较硬的小土坡。 从陡坡横向挖进一个半尺多深、一尺来高的洞,再从顶上掏一个小孔。 在洞中,下面烧柴禾,上面木棍隔断,放上地瓜,烟火就烘烤着地瓜从顶部小孔冒出。 烧一会儿就可把洞口封住,用余温继续加热,大家继续割猪草或玩耍。 一会儿之后,扒开洞口,地瓜就烤熟了。 这当然需要口袋里提前备有火柴,旁边有干草、树枝等易燃柴禾。 我曾亲眼目睹年龄稍大的孩子把地瓜烤熟并分享给大家,但自己实验两三次却总不成功,至今遗憾。 用镰刀割下一段两尺来长的地瓜腕。 捋掉叶子,隔一厘米左右用镰刀切取一厘米左右的幔体,两侧相对保留皮层,就制成一条地瓜蔓项链了。 可以挂脖子上,可以挂耳朵上,可以仰着头挂鼻子上。 天知道,我们当年怎么会对这么无聊的游戏有着无尽的兴趣。 如今种地瓜的很少了。 家家金贵的小朋友也早不用割珠草了,自然也就失去了在地瓜田里探索无尽蜜獾的机会。 就连很多农村孩子吃的地瓜金也都是从超市买来的,有是美丽包装和美丽色素的商品。 这不能不让人喟叹。 我的蝈蝈们,我的地瓜干和地瓜项链们。 几日前和友人去一家装修考究的茶城喝茶。 年轻美貌的茶艺师,手边有一丛绿植遇动人。 我说这绿萝养的真好。 小姑娘嗲嗲地说,这不是绿萝,这是地瓜哦。 少见多怪的我当时就震惊了。 这就是童年一望无边的地瓜。 这就是诞生着地瓜粥、地瓜干、地瓜筋、烤地瓜、猪肉炖粉条、丸子肉等等的地瓜。 这就是特殊年代亿万民众赖之果腹续命的地瓜。 伟大的地瓜,高贵的地瓜,神圣的地瓜,亲爱的地瓜。 此时竟成了人家茶社里装饰环境、愉悦心情的摆设。 后来留意。 不少地方貌似绿萝的案头绿植也是地瓜。 心里波澜起伏,脸上平静如茶。 还别说,在古色古香的原木茶桌上,在红艳甘美的茶汤映衬下,油腻肥厚的绿瓜叶生机勃勃,仿佛是无边的地瓜田移来的一角。 仿佛有清脆的蝈蝈鸣叫,从叶子深处隐隐传来。马铃薯、地瓜,它们是深埋在泥土里的生命,他们没有美丽的外表,也没有独特的芳香,他们就像自己那敦厚的形象一样,为我们的生活提供着一份安心厚实。 我们的人生,或许也当和他们一样,即便深埋在泥土里,也要蓄积无限的生命力,不仅为自己,也为他人。这里是阅读时光,我们明天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