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到了第四十一天清晨,阿卜杜拉想到自己悲惨的生活,心中无限惆怅,不禁失声恸哭起来。他的女儿艾米娜见状,问道:
“爸爸,你为什么如此伤心?”
阿卜杜拉向女儿详述了这一个多月的遭遇。他对艾米娜说:
“这种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了,我想通了,干脆把鱼网扯碎扔掉算了,我也不必徒劳往返了!”
艾米娜说:“爸爸,一个人只有坚韧不拔。持之以恒地去坚持自己的目标,才会取得成功;只有经历过艰难困苦,才能尽享幸福。也许今天您会时来运转,苦尽甜来呢!”
女儿的一番话,使阿卜杜拉心里宽慰了不少,他又背起鱼网上路了。
他将鱼网撒向蔚蓝色的大海,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才往上拉网,发觉鱼网十分沉重。他顿时喜上眉梢,心想,看来倒霉的日子总算熬到头了。他用力将鱼网拉上来,一看,原来网中竟是一头死驴!一股令人恶心的臭气直冲鼻腔。这回,他彻底地灰心了,仰天叹道:
“活该我倒霉,要受一辈子的苦,我打了一辈子的鱼,从来也没捞上来过死驴呀!”
他正想把鱼网扯碎扔掉,却猛然想起了女儿艾米娜的忠告,便自言自语道:
“严冬过后必是阳春,酷暑之后便是爽秋;一个人受苦愈深,享福愈多。我还得努力呀!”
他把死驴从鱼网中弄出去,洗干净鱼网,转移到另一处去。他把鱼网撒向大海,耐心地等待了好大一会儿,才开始往上拉。他觉得鱼网格外沉重,就拼命地拉上来,一看,原来鱼网里横着一个奇形怪状的人。他的上身像人体,却有一条长长的鱼尾。阿卜杜拉见状大惊失色,以为遇到了恶魔,不禁大呼救命,扭头就跑。这时,网中人用一种温存的口吻对他说:
“我的朋友,请不要害怕,我和你一样也是人类,只不过你是生活在陆上的人,而我是生活在海中的人。”
听了网中人的话,阿卜杜拉惊魂稍定,慢腾腾地走回来,问:
“那你叫什么名字?我叫阿卜杜拉。”
“我叫海中阿卜杜拉,今后,我就称你为陆上阿卜杜拉吧。让我们成为好朋友吧,以后每天早晨在这里见面,你给我带来陆上好吃的水果,我送给你海中的宝藏。”
陆上阿卜杜拉欣然同意,忙把海中阿卜杜拉从鱼网中弄出来,放回大海中。海中阿卜杜拉向他道别后,潜入海水中,不见了。陆上阿卜杜拉心想,这海中人也许存心欺骗我,如果是这样,倒不如把他放到集市上,让过往的行人观赏,说不定我还能捞到一笔钱呢!
正在他心中犯嘀咕时,海中阿卜杜拉又浮出水面,两只手中捧着许多明晃晃。金灿灿的宝石。陆上阿卜杜拉见了,顿时眉开眼笑。
于是,两人依依惜别,海中人潜入海底,陆上人收网回家。
经过面包铺时,阿卜杜拉主动上前,把手中的一串珠宝送给了老板。并说:
“给你这些宝石,作为我对你的慷慨。善良和高尚品德的报答吧!”
老板做了一辈子买卖,但从来也没有得到过这么多的珠宝,他惊讶地张大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接过宝石。他感谢阿卜杜拉的慷慨大方和知恩图报,把面包铺里所有的面包和钱都送给了他。阿卜杜拉又在集市上买了一大堆最好的食品。水果和糖。艾米娜和她的弟妹们为爸爸带来的东西欣喜若狂。
翌日晨,陆上阿卜杜拉头顶一大盘子水果来到海边与海中阿卜杜拉互致敬意,交换了珠宝后,他将一部分珠宝拿到集市上出卖。一个珠宝商见他有这么多的稀世珍宝,以为是他偷来的,便叫来警察,把他抓走,带到国王面前。
国王惊奇地问他:“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的珠宝?”
于是,阿卜杜拉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毫无保留地陈述了一遍。国王听后,相信他的诚实,同情他的遭遇,并谴责了使他受诬告和虐待的珠宝商和警察。国王深为阿卜杜拉的彬彬有礼和聪明机智所感染,对他说:
“你要知道,有了钱更需要尊严,只有尊严才能不受势利小人。奸猾之徒所害。我将要把我的女儿嫁给你,并任命你为我的大臣;这样,就不会有人再伤害你了。”
从此,阿卜杜拉便成了国王的大臣和乘龙快婿。他把儿女们接到王宫里,一家人过着高贵。富裕的生活。
尽管如此,他却没有忘记在他穷困潦倒时全力帮助他的面包铺老板。他带着厚礼去看他,发现铺门紧锁。他打听到他的住址,又到他家里拜访。两个朋友相见,分外热情。阿卜杜拉问他:
“你为什么关上铺门?”
“当我知道你被警察带走,受了很大委屈时,我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便病倒了。”
阿卜杜拉向他诉说了自己后来的经历。他深为朋友的真诚所感动,便把爱女艾米娜许给他为妻,还把他引荐给陛下。国王听阿卜杜拉介绍了面包铺老板的为人后,也深为感动,遂任命他为大臣,与阿卜杜拉共事。
有钱有势的阿卜杜拉也没忘记父老乡亲们,他体恤民情。除暴安良,经常接济鳏寡孤独。阿卜杜拉的名声大振,像星月一样闪烁光芒。三
陆上阿卜杜拉仍然每天带着新鲜水果到海边会见海中阿卜杜拉,带回一些珠宝。一天,两个阿卜杜拉在一起聊天,海中阿卜杜拉邀请陆上阿卜杜拉到海底去住几天,欣赏海中奇观。
“这怎么可能呢,你生在海中不会被淹死,可我生在陆上,一下海就没命了。”
“请别担心,我有一种保你淹不死的油膏。”
说着,海中阿卜杜拉潜入海中,不一会儿,手拿一只大贝壳回来了。贝壳里有金黄色的油膏,散发着浓郁的香味。
“这种油膏是用什么做的?”
“它是用一种叫'旦达,鱼的脂肪做的,它是这一带海中最庞大。最凶猛的动物。”
“海中也有这么凶猛的动物?那我不去了,我怕它们伤害我!”
“甭担心,别看这家伙凶猛残暴,可是它怕人,它一见到我们,就会扭头逃窜的。”
陆上阿卜杜拉心定了,脱去衣服,让海中阿卜杜拉给他浑身涂了一层油膏。陆上阿卜杜拉口中默念着真主,慢慢将身体浸入水里,接着潜了下去。他觉得一阵神清气爽,并无异样感觉,便放心地紧紧跟在海中阿卜杜拉的后面。
陆上阿卜杜拉潜到海底,立即被海中五光十色的景象惊呆了:堆积成片的古藻,或呈紫红色,或呈浅灰色;各种贝壳。珊瑚,有的似火炬。花朵,鲜莹明洁,有的如柱冲天,类似凌霄宝塔。远处呈现着巍峨的山峰。连绵的丘陵和深邃的幽谷。形态各异的海中动物,悠然地游来荡去,有的类同大象,有的近似水牛,有的形近猎狗,有的酷如野猫。庞然大鱼,足能活吞骆驼和大象。奇怪的是,它们一见到有人来,便纷纷逃之夭夭。
再往前走,便是一座小巧玲珑的城市,街道宽阔而整齐,洁净而繁华。那古朴典雅的楼宇房舍,那金碧辉煌的清真寺,使陆上阿卜杜拉目不暇接,恍然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神话般的世界之中。
南来北往的海中人向他俩频频点头招手致意。有个人还把海中阿卜杜拉请到路旁低语了几句。陆上阿卜杜拉禁不住问:
“他跟你说什么来着?”
“人们都很奇怪,怎么会有不长尾巴的人?”
“我还感到奇怪呢,怎么海中有这么多长着尾巴的人?你们这里是不是也像陆上的人类一样有法律。有国王。有穷人。有富翁呢?”
“是的,在这些方面,海中倒是与陆上一样,有国王统治着国民,有法律主持正义,勤劳刻苦的就富有,懒惰愚钝的人就贫穷。”
走着走着,两人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海中阿卜杜拉的家乡。海中阿卜杜拉热情地将朋友请进住所,并把妻子儿女们介绍给他。吃饭时,主人端上来各色鲜鱼,陆上阿卜杜拉抱歉地说:
“我们陆上人不爱吃生鱼。”
“可是我们海中人不能生火烹调呀。”
陆上阿卜杜拉无奈,只好勉强吃了一点儿。只是海中终日以鱼为生的日子使他很快就受不了啦,同时,回到陆上的愿望也在与日俱增。
这时,海中阿卜杜拉的一位邻居盛情邀请陆上阿卜杜拉去做客。海中阿卜杜拉到陆上阿卜杜拉住所转答了邀请。陆上阿卜杜拉不耐烦地说:
“我在海中不习惯久住,也不想到你邻居家去。这样吧,你就对他说,我已于昨天回到陆上去了。”
不料,海中阿卜杜拉闻听此言勃然大怒,厉声说:
“你说谎!你怎么能说谎呢?我们这儿从来就没有人说谎。一个人如果对人不真诚,那就失去了信誉,而不守信誉的人,就是不可交往的人。从今天起,我不再认你为友了,也不会再见你了!”
陆上阿卜杜拉听了这番话,顿时面红耳赤,感到无地自容。海中阿卜杜拉把他带出海面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陆上阿卜杜拉回到王宫,国王问他为什么几天不见?他向国王说明了原委,国王为这新奇的故事感叹不已。
从此,陆上阿卜杜拉与全家人生活在一起,对人真挚恳切,因为他永远也忘不了海中阿卜杜拉临别时对他说的那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