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儿子和媳妇在门旁把娘和舅舅的这段对话听的一明二白。个个兴奋得是万指挠心,痒痒透了。再偷听下去怕被娘和舅舅发现,便轻悄悄退到大门外面,重脚重手,大话声声从外面进来了,一进门就高声嚷道:"舅舅来了,今天地里活多,回来迟了,娘和舅舅饿了吧?"接下来是媳妇逮鸡,儿子打酒忙活起来。南院老二家和北院老三家听到中院老大家动静挺大,不知来了什么贵客,忙跑过来看。一看是舅舅来了,一个个简单敷衍几句各自回去了。老二媳妇回到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心想:平时老大俩口子抠的一个钱能掰成四瓣用,今个是怎么了,不就是舅舅来了吗?值得又打酒又杀鸡的吗?老三媳妇回到家也是越想越觉得蹊跷,心想:这老大媳妇是哪根筋抽得,平时抠的是拉屎拣豆子。今个舅舅来了她怎么舍得把那叫鸡的大芦花公鸡杀了呢?演戏演过火了吧?这老三媳妇和老三媳妇不好过去,听到老大家开饭了,都撵小孩到大伯家听听风声。
这老大两口"玄"了,吃饭时,鸡大腿、鸡脯肉一个劲往老娘碗里挟,老二、老三家的孩子把在大伯家看到的情况一一告诉了爹娘,老二俩口和老三俩口子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从那以后,老大两口子一反常态,三天两头,不是杀鸡杀鸭就是买鱼买肉,王老太太在大儿子家过了一个多月。老二没接,老大也没送。女人家心细,老一媳妇和老三媳妇觉得这里面肯定有文章,但又不好问,老三媳妇心眼多,她出了个主意说:"舅舅好喝两杯,酒后肚里搁不住话,准能探个究竟。"
这天老二媳妇和老三媳妇每人拎了两瓶酒来到舅舅家。中午吃饭,你敬一杯,她敬一杯,不一会舅舅说话舌头直了。妯娌俩互递眼色烧着弯子往主题上引。舅舅是酒醉心明,故意吞吞吐吐,神神秘秘,但还是把那"八十锭银元宝"的事说了出来。老二、老三媳妇一听,以是舅舅酒后吐真言,高兴得坐不住了,真心跑回各自家和自己的丈夫商量着怎么把老娘接过来。最后三家商定,每家接回去服侍一个月。从此,三个媳妇想方设法讨老娘喜欢,变着法儿弄好吃的给娘,早晨帮娘洗脸,晚上帮娘洗脚,冬天帮娘暖被窝,夏天帮娘扇扇子。五六年过去了,王老太太身体也好转了,发胖了。这边仨妯娌心里也没什么底,对那80锭元宝只是听说,从没谁见过,有时也在老太太面前问那元宝的事,只是老太太老爱打贫。后来,王老太太也怕时间长了玩露了馅。有一天趁三家大人去地里干活的空儿,把床头的一个木箱搬到当门心,喊来三孙子。打开箱子,拿出箱里的"银元宝"一个个数着,一共80锭。数完后又对孙子说:"奶奶老了,数数容易乱,你们再帮着数一遍。"孙子们数着:"奶奶,是80锭,你要这干啥?"王老太太说:"这叫元宝,只一个就能买下三间大瓦房。这是80个,你们三家以后每家分25锭,留下5锭,哪家对我好,我就给哪家。"说完没好箱子,搬在床头。
中午,几个孩子把上午看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爹娘。孩子们用小手比划着说,白白的雪亮的,重重的一共80个,是我们数的。这下三个媳妇深信不疑。她们计算着,就是每天吃鱼吃肉,老太太活到九十岁,也用不完五锭元宝。仨妯娌服侍老太太一个比一个精心,一个比一个认真,村里人不知这里有蹊跷,都夸这家三个媳妇好,都夸王老太太有福气。县太爷还亲自派人送来夸这仨妯娌的民风匾额,一时间被传为佳话。
王老太太一直活到八十四岁,生病去世了。三个儿子争着花钱为老太太办丧事,请来了所有的新朋好友、左邻右舍,请了三班吹鼓手,大操大办,热热闹闹把老太太安葬了。送走 亲友,三个儿子、媳妇把老太太留下的一箱"银元宝"搬出来,打开锁,拿过一看傻眼了,全是亮晶晶的锡皮纸包着泥巴捏的"元宝"。箱里有张纸条,一看字迹便是舅舅写的:"小时候有奶便是娘,长大后有钱就是娘。"三个儿子盖上箱盖,嚎啕大哭,哭得是惊天动地。三个媳妇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妈呀、娘呀、天呀"尖声刺耳,眼泪鼻涕像开闸倾泻。左邻右舍纷纷跑过来劝:"算了、算了,死也不能复活,你们仨妯娌对老太太这么好,那是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的。"邻居们这么一劝,这仨妯娌哭得更悲更惨。这泪里的"辛酸苦辣"外人哪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