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地绝望地低下头:“这下完了,彻底完了。莫扎特死了。麦奇会恨死我,恨死特拉普,我该怎么办呢?”
就在这时,安地听到一声清脆的鸟叫。“是画眉在叫!”安地兴奋得跳起来。他知道,有画眉就会有别的鸟,很可能还会有虎皮鹦鹉。
安地循声望去,看到一辆小巧的面包车里有一个巨大的鸟笼,里面有各种各样的鸟。开车的是一位五十来岁的妇女。
安地连忙奔过去大喊:“请问,您这儿有没有虎皮鹦鹉?”
“都在鸟笼里呢,”她说,“现在都已经收拾好,我不想再拿出来啦。你下星期再来吧,孩子。”
“不行,我现在就要买,”安地一边哭一边恳求她。
那妇女摇摇头,开始启动面包车的发动机。
安地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莫扎特,打开包在外面的餐巾纸。妇女看看莫扎特那小小的粘满血污的身体,叹着气关掉发动机,从车里搬出鸟笼。
安地看到笼子里有画眉、金丝雀、百灵鸟、戈拉鸟,还有二十来只虎皮鹦鹉。一开始,安地只见到蓝色的和绿色的,找了半天才发现一只浅黄色的虎皮鹦鹉。哪只鸟长得很像莫扎特,完全可以以假乱真。“我要是把这只鸟放到麦奇家的鸟舍中,麦奇肯定不会怀疑的,”安地欣慰地想着。
“十块钱,”那妇女说,“浅黄色的鹦鹉不常见啊。”
安地把钱包摊开给她看:“我只有七块钱。”
那妇女收了七块钱,轻轻地把鸟放到安地手上:“拿去吧,孩子。我也曾经是个孩子。”
安地把鹦鹉放到鸟笼中,发疯似地骑车往家跑。他觉得这回真可以把自己比作一条航船,在经历了暴风雨之后终于可以平安靠岸了。他不断催促自己快快地往前骑,赶在麦奇回家之前把鹦鹉放到鸟舍中。
终于,安地到家了。麦奇家的门口仍然没有汽车。“谢天谢地,他们还没有回来,”安地总算松了一口气。他冲进自己家的后院,打开边门进入麦奇家的后院。麦奇给莫扎特精心编制的鸟舍空荡荡的,只有那扇铁丝门在风中摇晃。安地看看手中的金色鸟笼,里面的鹦鹉怯生生地坐着,扑闪着翅膀。
“糟了,”安地不由得失声惊叫起来,“莫扎特只有一个翅膀,不会飞。可这只新鹦鹉两个翅膀都好好的。噢,上帝!麦奇一眼就能看出,这只鸟不是莫扎特。”
安地茫然地从笼子里捧出那只小鸟,张开它的翅膀,哽咽着说:“小鸟,小鸟,你这副模样帮不了我。我拿你怎么办呢?”
安地明白,自己的计划已经彻底失败,现在只能把小鸟放走。他一边松手一边轻声说:“再见了,小鸟,再见了。”
安地一直等到鹦鹉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才慢慢走回自己的家。他伏在桌上痛苦地思索着:“这下麦奇很快就会知道一切。是我没有听妈妈的话,把特拉普抱到房间里睡觉,然后它才偷愉跑出去弄死了莫扎特。这都是我的错。我是凶手。我应该对莫扎特的死负全部责任。以后,我再也没有勇气面对麦奇;而她再也不会理我。”
想到这儿,安地绝望地抽泣起来。忽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我去把莫扎特埋葬了,然后什么也不说。麦奇会以为莫扎特逃出去迷了路,再也回不来了。”
可转念一想,安地又觉得不妥,因为麦奇一定会认为是特拉普把鸟舍的门打开的,她甚至会叫安地和她一起去寻找莫扎特。如果那样的话,安地就得装模作样地帮麦奇寻找莫扎特,虽然他明明知道莫扎特已经死去。
过了一会儿,安地又想出一个办法。那是一个巧妙的、也是很可怕的办法:他要把莫扎特放回鸟舍,再用砖头把鸟舍门关紧;这样麦奇就会以为莫扎特年纪大了,是自然死亡。
问题是,莫扎特浑身都是血迹和脏物。安地必须把它洗干净。
于是,安地把莫扎特的尸体抱到洗衣房,轻轻地给她冲洗。小鸟身上的血洗掉了许多,但有一部分已经和羽毛粘结在一起,很难洗去。安地把莫扎特泡在盆中,撒上一些洗涤剂,终于把她洗得干干净净。
望着浑身湿漉漉的莫扎特,安地内疚地低下头: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卑鄙!
然而,安地一边责备自己一边却在继续自己的计划。他找来妈妈的吹风机,把莫扎特的羽毛吹干、弄松。不一会儿,莫扎特又恢复了往日毛茸茸的可爱模样,只是眼睛呆滞,毫无生气。安地轻轻合上莫扎特那双似乎是充满谴责的眼睛,然后溜到麦奇家的后院中向鸟舍走去。安地觉得自己和那些不安好心,在珠宝店门口来回窥探的盗贼没什么两样。
他走进鸟舍,把莫扎特放到铺着木屑的地上。他感到无比的紧张,却又暗自庆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我这个可怕的秘密。现在,我安全了。特拉普也安全了。我们仍然是麦奇的好朋友。”他关好鸟舍的门,回到家里。
那天晚上,安地翻来覆去睡不着。眼前总是出现麦奇忧伤的面孔。好不容易睡着了,他又做起噩梦来。安地梦见自己在坐牢,孤单单的,没有任何人来探望他,甚至连囚犯都不喜欢他,因为他给别人带来这么多的痛苦和悲哀。
第二天一大早,安地就从梦中惊醒,脑袋昏昏沉沉的,心情也坏透了。他从窗户往外望去,只见麦奇和她的爸爸妈妈都围在鸟舍周围。安地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也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明白,麦奇肯定在哭。他真害怕看到麦奇伤心的泪珠。
安地呆呆地立在窗前,看到麦奇爸爸伸出胳膊疼爱地搂住女儿的肩膀,麦奇妈妈弯腰捧起莫扎特轻轻放到女儿手中。
安地只觉得心像被针扎着似的难受。他再也看不下去了。他又一次感到一切都是他的错,可怜的特拉普不过是一条狗,一条不懂事的狗;他本来应该把特拉普拴住,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噢,凶手,我是凶手。更可怕的是,谁也不会知道这点。这个可怕的秘密会伴我度过一生。”
于是,安地拿着那个金色的鸟笼,跑到车库,用老虎钳在鸟笼底部剪开一个大洞,然后把笼子戴到自己头上。
“这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以后我将永远戴着这个鸟笼,忏悔我的罪过,”安地沉重地对杰弗逊老师说,算是讲完了他的故事。
杰弗逊先生爱怜地拍拍安地的肩膀,启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