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女孩把她的姑母领进蟾蜍的牢房,还带上本周要洗的衣服,用毛巾包好,别针别住。这次会见,事先已经向老太太打过招呼,而蟾蜍又细心周到地把一些金币放在桌上显眼的地方,于是谈判马到成功,无需多费唇舌。蟾蜍的金币换来了一件印花棉布裙衫、一条围裙、一条大围巾,还有一顶褪了色的黑布女帽。老太太提出的唯一条件,就是把她的嘴堵上,捆绑起来,扔在墙角。她解释说,凭着这样一种不太可信的伪装,加上她自己编造的一套有声有色的情节,她希望能保住自己的饭碗,尽管事情显得十分可疑。
??蟾蜍欣然接受了这个建议。这能使他多少气派地离开监狱,而不辱没他那个危险的亡命之徒的英名。于是他很乐意地帮助狱卒的女儿,把她的姑母尽量伪装成一个身不由己的受害者。
??“现在,蟾蜍,该轮到你了,”女孩说。“脱掉你身上的外衣和马甲;你已经够胖的了。”
??她一面笑得前仰后合,一面动手给他穿上印花棉布裙衫,紧紧地扣上领扣,披上大围巾,打了一个符合洗衣妇身份的褶,又把褪色的女帽的带子系在下巴底下。
??“你跟她简直一模一样了,”她格格笑着说,“只是我敢说,你这辈子还从没这么体面过。好啦,蟾蜍,再见吧,祝你好运。顺着你进来时的路一直走;要是有人跟你搭讪——他们很可能会的,因为他们都是男人嘛——你当然也可以跟他们打打趣儿,不过要记住,你是一位寡妇,孤身一人在世上过活,可不能丢了名声呀。”
??蟾蜍揣着一颗怦怦乱跳的心,迈着尽可能坚定的步子,小心翼翼地走出牢房,开始一场看来最轻率最风险的行动。不过,他很快就惊喜地发现,道道关卡都一帆风顺地通过了。可是一想到他的这份好人缘,以及造成这种好人缘的性别,实际上都是另外一个人的,又不免多少感到屈辱。洗衣妇的矮胖身材,她身上那件人们熟悉的印花布衫,对每扇上了闩的小门和森严的大门,仿佛都是一张通行证。甚至在他左右为难,不知该往哪边拐时,下一道门的卫兵就会帮他摆脱困境,高声招呼他快些过去。因为那卫兵急着要去喝茶,不愿整夜在那儿等着。主要的危险,倒是他们拿俏皮话跟他搭讪,他自然不能不当机立断作出恰如其分的回答。因为蟾蜍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动物,他们的那些打浑逗趣,他认为多数都很无聊笨拙,毫无幽默感可言。不过,费了很大劲,总算耐下性子,使自己的回答适合对方和他乔装的人物的身份,情趣高雅而不出格。
??仿佛过了好几个钟头,他才穿过最后一个院子,辞谢了最后一间警卫室里盛情的邀请;躲开了最后一名看守佯装要和他拥抱诀别而伸出的双臂。最后,他终于听到监狱大门上的便门在他身后咔哒一声关上了,感到外面世界的新鲜空气吹拂在他焦虑的额上,他知道,他自由了!
??这次大胆的冒脸,这样轻而易举就获得了成功,使得他头脑发晕。他朝镇里的灯光快步走去,丝毫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必须尽快离开邻近地区,因为他被迫装扮的那位太太,在这一带是人人熟识和喜欢的一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