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不到草鱼,钓乌鱼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往往收获颇丰。用大铁钉弯成钩尼绒绳做线,再钩上青蛙就可以了,钓上来的都是护仔的乌鱼爸爸或妈妈,一般每条都有几斤重。但是我实在不愿意为了一已私利而去伤害小青蛙的生命。可是我多想钓起乌鱼来弥补我的损失啊!一次,我留意到一个走钓乌鱼的老人,不停地用钩着青蛙的乌鱼钩在小乌鱼群中央,一会儿一上一下地跳动,撞击着水面发出很大的响声,一会儿来来回回拖动,划出一条条长长的水线,不一会儿就钓起一条大乌鱼。看着老人喜笑颜开的样子,我突然醒悟,老人这样做是模仿青蛙的捕食和游弋的动作,护仔的乌鱼爸爸或妈妈意识到了潜在的危险,以为青蛙要吃掉小乌鱼,于是就冲上去捕杀青蛙,我的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大胆的设想。
下次再钓鱼时遇到小乌鱼搅局,我就在水田边抠一些略微有点潮湿的泥团,并紧紧地捏在鱼钩上(大约有一只大玻璃球大小),然后用手提着钓钩快速地在乌鱼群中央一提一放(我是绝计不敢在水中拖的,我害怕护仔的大乌鱼识出我是在作弊),故意弄出很大的响声,故意激怒护仔的大乌鱼。大乌鱼看不清骚扰小乌鱼的究竟是什么,果然冲上来就是一口,泥块碎了散了,但是鱼钩却钩住了它的嘴,随着鱼竿猛地一弯,我用力一拉,一条大乌鱼就被我拖上了岸,在灰白的泥地上惊慌地蹦跳着挣扎着,想重新逃回水里去,我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捉住,抱在怀里兴奋地叫着喊着,一溜烟地跑回了家,摸出一秆秤一称,足足有二斤半重,喜得隔壁的小弟弟小妹妹蜂拥过来,围着鱼筒不肯离去,听任乌鱼打起的水花溅得满头满脸,还是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仿佛乌鱼已经他们钓的,已经在他们碗里变成了美味的鲜汤。
经历过这一次的成功,对乌鱼我不再畏惧了,倒是常常期盼着乌鱼来搅局,每一次我都如法炮制轻松地将乌鱼钓上来。父亲说,开刀的人吃乌鱼刀口子好得快,于是经常将我钓的乌鱼拿到小城的医院门口去卖,总能卖个好价钱。碰上父亲心情好,还会带一些花花绿绿的零食给我,算是对我的奖励。邻居的小弟弟小妹妹看得馋涎欲滴,跟屁虫一般追着我央求我教他们钓鱼。我耐心地调教他们,可是他们岁数太小了,总是掌握不了技巧和方法,控制不了情绪,鱼漂一动总是大呼小叫急不可耐地提起钓竿,收获的往往都是失望大于希望。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们更加坚定地做我忠实的粉线,快乐地看着我钓起一尾尾活蹦乱跳的鱼,发出一阵阵震天的惊喜和欢呼。
我可不愿意他们仅仅成为旁观者,希望他们能和我一起分享钓鱼的快乐。我终于发现在码头边有许许多多的小鱼,它们倏忽往来。在码头上淘米或洗碗的时候,这些小鱼蜂拥而来争抢掉在水里米粒,十分贪婪好吃,却没有一点心机和防备,是一种很容易钓的笨鱼。傍晚的时候,我们疯够了,闹够了,就拔下钓竿前面短短的细竹枝,将鱼线缠在细竹枝的末梢,只留下短短的一部分,一溜儿坐在码头上握着细竹枝垂钓,看着透明的水底成群结队的小鱼儿追着下沉的钓钩,像山贼一样争抢着了就跑。而我们一个个欢笑着此起彼伏地提起钓钩,钓起一个个小鰟鮍,小河狗鱼(我们当地的一种叫法,至今我不知道它的学名,最大只有一指长)等,尽情地释放着一天中最后的精力和激情。
整个夏天,我都是手握钓竿,带着小弟弟小妹妹在乡村的小河边垂钓,钓起一天天的朝霞和雨露,一日日的欢声和笑语。树上的鸣蝉也一刻忘记停止过它的坏习惯,每天都在村庄里散播我们钓鱼的小道信息。当然也没有忘记,一声声地放大着我们无邪的快乐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