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学说最主要的是身体力行,比如“孝”便没有很高深的理论可讲,更主要的是行动。但儿女对于老人之孝也是有具体要求的。首先要知道具体要求的内容才可以去做。对于普通人来说,孝道有三个层次,都是孔老夫子在回答他人问题时具体提出来的,我们先看看孔子的意见。
《论语·为政》中第五章到第八章专门回答什么是“孝”,怎样做才算“孝”之问题的。第五章是贵族之孝,另外专门论说,今天讲后面三问,构成普通人孝道的三个层次。
不让父母操心,是孝的低级表现
《论语·为政》第六章:“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孟武伯询问孔子怎样算孝道。孔子说:“儿子最大的孝心就是在各个方面都让父母完全放心,只是担心忧虑他的身体。”
其实这是一句最容易理解也最通人情的话,但出现一些不同的理解,我感到有点奇怪。孟武子是孟懿子的儿子,询问孔子怎样才算孝,这是孔子回答他的话。意思是说,如果一个人行为端正,品德好,不走任何歪门邪道,能够让他的爸爸妈妈完全放心,这就是孝。孟武伯是官二代,最容易染上恶习,也容易惹祸,因此孔子告诉他,别让父母操心就是孝。孔子总是针对具体对象,不同的人问同样的问题,孔子就会有不同的答案。这也是孔子因材施教的具体体现。同时,对于我们今天的儿童和少年同样适用,能让爸妈不操心就是好孩子。这种标准永远都成立,也最简明易懂,容易做到。但有人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儿子要关心父母的疾病。南怀瑾先生则说父母对于孩子得病该是多么焦虑,忧伤云云,但那不是孝道,而是慈心。
这是孝的第一个层次,也是最低要求,对于今天的青少年来说,能够做到这点,很多父母就会烧香念佛了。因为现在社会的诱惑太多,社会问题很尖锐,有的中小学生动辄离家出走,无论什么原因都不能算孝。所以能够完全不用父母操心的孩子便很好了。这是孝的初级表现。
能够赡养父母,是孝的中级表现
《论语·为政》第七章:“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子游问老师什么叫孝。孔子说:“如今所谓的孝道,是说能够养活父母就行。至于狗和马,也都能够饲养;如果没有尊敬顺从的心理,那么这两者之间将用什么来区别呢?”
本章之关键处在对“至于犬马,皆能有养”这句话的理解,将其解开,便可以顺畅解释本章意义之所在了。这句话有很多理解,姑举几例:一、犬马也能养子女;二、犬马也能养父母;三、人也能养犬马;四、犬能看家,马能代劳,也能养人的父母;五、因为能够养活父母,同时也能养活父母的犬马;六、犬马比喻小人。我们可以用排除法一一分析之:犬马能养子女,但与孝无关,属于慈,一不对;犬马实际不能养它们的父母,二也不对;犬马看家代劳与赡养根本不同,四还不对;养活父母和养活父母的犬马没有关系,父母的犬马是财产,谁都愿意继承,与孝无关,五更不对;犬马比喻小人在《论语》中没有出现过,六依然不对。其实,这句话只能讲成,儿子也能养犬马,如果只从养活上讲就算孝,而没有内心的敬畏和亲情,那么,养父母和养犬马也就没有什么区别了。如今很多年轻人喜欢养宠物,养狗养猫,对于猫狗的关心甚至超过了父母。这样的儿女即使给父母再多的钱能算孝心吗?古今一理,春秋时代,狗和马同样得到人们的喜欢,也可以说是当时的宠物或是财产,所以孔子才如此说。对于父母生活上的供给赡养和感情上的关怀体贴都不可或缺,而后者更主要。穷人的儿子可能在生活上没有能力使父母很舒适,但同样可以使父母舒心。舒心比舒适更主要。
因此,能够赡养父母,保证父母衣食无忧便是孝道的第二层次。
发自内心的爱和感恩,是孝的最高层次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子夏问老师什么是孝道。孔子说:“儿子在父母面前总保持愉快的表情和容颜,这是很难的。有事情,年轻人出力效劳,有酒食饭菜,让年长的人吃,难道这样就可以认为是孝吗?”
《礼记·祭义篇》说:“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等于是对“色难”的注脚,保持如此和气、亲切、愉快的表情必须出自内心的纯孝,故是最高层次的孝道。
本章继续讲孝道,强调孝的真正表现是发自内心的对于父母的敬爱,心理情感的表现则是外在的表情容颜,内外一致才是真正的孝心。否则,虽然也供养父母的生活费用,但内心不情愿,甚至在表情上很难看,会令父母更伤心。有的儿女给父母做好吃的,往桌上放的时候绷着脸,还一顿,即使饭菜再好父母也会伤心。这可以体会孔子强调自我内心感情的真实性,要不断培养对于父母养育之恩的感恩思想,才会逐渐加强报答父母的真实感情,这才是孝道的根本。
这样,我们便可以理解了,孝的三个层次是这样的;一、不让父母操心是孝的最低层次;二、能够赡养父母,让父母晚年衣食无忧,老有所养是孝的第二层次;能够从内心爱自己的父母,对于为父母所做的一切都心甘情愿,始终保持和颜悦色,发自内心的关怀体贴,这才是孝的最高层次。
顺便提及,对于孝来说,求心不求迹,即只是看你的心情而不看你为父母提供什么样的生活条件。如果只看生活条件,则天下穷人无孝子。而实际上,大孝子多出贫寒之家。